總覺得時光還多,路還長,轉身便可握到那雙手。卻不知,世事難料,一切在瞬間風流雲散。
  親人就在那個雨夜走了,走的悄無聲息。我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,便倉皇的逃走。這一眼足以銘記一個人,何況還有將近三十年光陰的雕琢,我想我定是不會忘記的。如果有愛,思念便會順理成章。我去過她的墓地,帶著一束菊花和十分想念。我喜歡和她說說過去,說說年華,也說說她留給我的無奈與心酸。我不知道,是否生命累了,便會歸於淨土,我只是沉浸在那抹淺笑和那縷香炊裏不能自已。儘管我知道,很多事情猶如天氣,會慢慢熱或者漸漸冷。但我始終希望,每個季節,她都在場。
  總有些時光讓人猝不及防,那天,先生也走了。那夜,月光如水。
  但凡博學之人,必有好學之性,永川先生便是如此。我於先生的才學,當是窮其一生,也難望其項背。但先生依舊能平心閱讀我那些細碎且散亂的文字,令我動容。由此我想,我對先生如仰望高山,亦不全是博學所致,還有他如高山一般不拒泥土的胸懷。
  一紙紅塵淡。先生的情懷應是遠在喧囂之外。那般熙熙攘攘,那些利祿功名,早已伴著三更斜月,被先生揮毫閑吟成平仄相間的辭章。韻味與風骨,歷經歲月更迭,始終不染塵埃。
  對先生的詩文,想來今生都不敢妄評一言。喜歡,是我對先生詩文唯一的詮釋。
  知道先生喜酒好詩,便斗膽寫下:酒中下筆,筆潤媯川千山水;夢裏占辭,辭詠盛世幾春秋。
  愈懷念,愈感傷。那麼,讓我們天堂人間,各自安好吧。
  (四)
  盛大士《溪山臥遊錄》中說:凡人多熟一份世故,即多一分機智。多一分機智,即少卻一分高雅。我尚不世故,也無機智,只是未達高雅,唯有幾分清淡罷了。
  人說最好的文章裏,應該有一個生命。而我的文字與我的心性那般相似,清淡如水。說來,我尤其喜歡那山澗水,至情至性,既不顯露,也不隱藏,只是清清淡淡地兀自流淌。
  白馬入蘆花,銀碗裏盛雪,是佛之高境,我自然無能參透。但我卻那麼喜歡此中非凡的清寧與純淨。若是有人問我,文字裏是不是有許多心事?我只會笑而不答。世間百媚千紅,無須我再添一筆繚亂。我只是喜歡將生命的某個旅程,安放在素淡的文字裏,或許那段旅程空無一人,或許那段旅程冰天雪地,也或許那段旅程繁花似錦,我都不會深究或念及,只要那段情思不再顛沛流離。